老安的工作室有点隐蔽,用他的话来讲“路有些绕、不好找”。 村里的人热情地帮我指路,大家都知道这个意大利人。一个正揽件的快递小哥说,他常给老安送件,有时老安还会给他递根烟,闲聊一会儿。 我顺着小哥指的路左拐右拐,找到了目的地,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老安。 老安原名安德烈·卡瓦祖蒂,大学时在威尼斯学汉语言文学。老安说,选专业的时候挺迷茫,大家都觉得学理工科更容易找工作,但他喜欢文学、摄影。
正在接受采访的老安。刘洋摄
受安东尼奥尼的纪录片《中国》影响,再看看世界地图,老安对这个版图辽阔的国家产生了兴趣。“索性就冒个险,学汉语言文学吧。” 1981年,大三的老安碰巧获得去中国学习的机会,这是他第一次进入课本中描述的世界。在中国的日子里,老安背着他的相机到处跑、到处拍。 采访时,老安看了看我手中的相机说,年轻的时候我们这帮人都没钱,但又喜欢摄影,于是就去二手市场淘设备,要不就是借机器,无论怎么样也得拍,大家都比较理想主义。 读书时玩摄影的老安拍了不少国家。看着传教士拍摄的18、19世纪的中国,老安觉得中国的风景、人的打扮很不一样,他想用相机记录这份“不同”。 老安最初先到的南京,后来又去了上海。他觉得当时人们的心态很有意思。在摄影集《稍息:1981—1984年的中国》中,老安用镜头定格了人们不同的神态,或好奇、或兴奋、或茫然......
厦门,1983。 受访者供图
在他看来,当时的中国处于一段较为平静的时期,有一些新鲜的事物和思想涌入,老百姓们还在琢磨着未来该怎么走,都有些茫然,但也比较兴奋。因此,他将摄影集取名为“稍息”。
上海,1982。受访者供图
一天,老安在上海和平饭店的电梯里碰到两个做进出口贸易的意大利人。听着老安流畅的中文,这两位老乡决定让他在毕业后到香港入职。老安觉得自己挺幸运,本以为就业是个大问题,没想到误打误撞碰上了好机会。 1990年,老安就职的进出口贸易公司要在北京设立办事处,老安便离开了香港到北京定居。这份工作让他有了一些积蓄,他也开始了自己的影像生涯。 和人艺导演合作为戏剧做多媒体影像、拍摄王小波等文艺界人士专访视频、拍电视台专题片......回想这几十年的拍摄,老安觉得中国有特别多有意思的人。 和老安一起看他和徐星合作拍摄的纪录片《五加五》时,老安对拍摄趣事侃侃而谈,他说最开始没想到能碰上像老金这样的人。
和老安一起看他拍摄的片子。刘洋摄
老金原先是住在北京宋庄的一个农民。20世纪90年代中期,一批艺术家迁入宋庄,花一万元人民币买间平房开工作室。这些艺术家里有的成名了,卖画卖了几千万元。宋庄渐渐发展出了“画家村”的名号。 包含老金在内的村民们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,觉得艺术是个产业。老金便不再种地,当上了黑车司机。“为艺术家服务”是老金的口号。那里的艺术家想叫车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老金。
老金
有的艺术家对老金的评价是“不管多晚喝多了酒,他全都带你回去”。老金载着艺术家各地跑时也发生了不少趣事,比如被喝多了的画家赶下车等等。 一个能说会道、爱“唠艺术嗑”的农民在艺术家圈子“如鱼得水”。现代的“痛车”是将喜爱的动漫角色字画喷在车上,老金的“痛车”则是由艺术家们的签字完成的。
老金的车
老金后来还自己画画。宋庄独特的环境和氛围给原是农民的他添了一些生活调味剂。宋庄汇聚了形形色色的人物,他们的生活交集和处世态度展现了社会变迁下人们的新风貌。 “我也不知道什么有意思,什么没意思。反正有一点苗头我就去探究一下。”老安说这是他的风格,当初想去拍宋庄时也没什么思路,和几个艺术家朋友闲聊后才知道有老金这个人。他当时想,真是凑巧,但也多亏和这些朋友聊聊才有所收获。 老安是一个很放松的人,用现在的话讲叫有“松弛感”。他喜欢和人打交道,他的拍摄也更关注大众的生活。他希望能够记录下这些鲜活的、有生命力的形象,让观众平静地看待社会发展中的各种选择、矛盾、优劣,理解不同背景的人所表现出的不同反应和态度。 采访结束后,老安还向我介绍了其他在中国定居的意大利朋友,期待下次大家可以一起坐下来聊聊。 来源:中国侨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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